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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顾仕隆哽咽地嗯了一声：“我后悔了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心都碎了，忍不住红了眼睛。
&esp;&esp;她的幺儿，在哭。
&esp;&esp;而她能做的，只能伸手用力握住他的手腕。
&esp;&esp;顾仕隆只能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，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浮木，连着哭声都不敢惊扰屋内的人，却要克制住抑制不住的颤抖。
&esp;&esp;“江芸，江芸……”他痛苦地低哑嘶吼着。
&esp;&esp;——没关系，我会给你报仇的。
&esp;&esp;在夕阳最后消失在院中时，江芸芸坐在幺儿边上，任由手腕的痛意弥漫，沉默想着。
&esp;&esp;“有我在。”
&esp;&esp;到最后，江芸芸坚定把人抱在怀里，低声说道。
&esp;&esp;第四百一十章
&esp;&esp;某日大中午, 李东阳上门去找江芸芸。
&esp;&esp;江芸芸正蹲在地上的小炉边上，自己给自己热饼吃。
&esp;&esp;乐山去顾家帮忙了，江芸芸是中午直接从太医院回来，不好意思去顾家添麻烦, 就自己买了路上的粗粮饼, 准备回家热了吃。
&esp;&esp;“怎么吃这些。”李东阳震惊, “这不是还月初吗？刚发的月俸, 怎么就没钱了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点头：“顾侯那边需要很多钱，每天的艾草就是很大一笔开销, 幸好端午刚过没多久, 艾草还算便宜。”
&esp;&esp;李东阳站在门口没说话了，笼着袖子看着江芸芸手忙脚乱地热着饭。
&esp;&esp;就这么一看是丝毫看不出江芸脾气的，许是世人天生对好相貌的人多看一眼, 但他其实不笑起来, 眉宇间是有些冷硬, 瞧着有些疏离冷淡, 但偏她又爱笑, 时常背着手, 整日笑眯眯的，便浑然给人一种错觉, 这人是个好说话的。
&esp;&esp;“师兄怎么来了？”江芸芸胆大包天，直接用手把饼掏出来，疼得龇牙咧嘴, 好像才想起面前之人的存在，随口问道。
&esp;&esp;李东阳回过神来, 走到她边上, 寻了个位置坐下：“为了一个人来。”
&esp;&esp;“只要不是江西人就行。”江芸芸笑说着。
&esp;&esp;李东阳笼着袖子又没说话了。
&esp;&esp;江芸芸直接抓着荷叶裹着热饼, 又倒了一壶水，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。
&esp;&esp;粗粮饼干巴，江芸芸掰成一小块塞进嘴里，吃几口就要敲胸口才能咽下去。
&esp;&esp;“我带你去外面吃。”李东阳看不下去了，伸手要把人拽起来，“正在长个子的时候，吃这些东西像什么话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抽回自己的手，摇了摇头：“也吃饱了，晚上乐山回来就有饭吃了。”
&esp;&esp;“你这真是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啊。”李东阳看着蹲在小火炉边上的年轻人，喃喃自语，“怪不得老师总是担心你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吃饼的动作一怔。
&esp;&esp;两人就这么围着一个小火炉沉默地坐在这里。
&esp;&esp;江芸芸把粗粮饼吃得干干净净，这才对着陪她吃了一顿饭的师兄说道：“我没别的意思，改革太医院确实是我的初衷。”
&esp;&esp;李东阳叹气：“那你吓唬刘文泰做什么？”
&esp;&esp;“刘文泰明知虚不胜补的道理，还是给顾侯拿了人参。”江芸芸沉声问道，“他敢扪心自问是无心的吗？”
&esp;&esp;“这事他也说了，说是自己学艺不精。”李东阳说道，“你也知道的，如今太医院的水平参差不平，难免有些失误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没说话。
&esp;&esp;李东阳坐了下来，软下声来：“这人也确实有些本事，我说的不是医术上的，至少他是太医院唯一能和陛下说得上话的，你也知道一个衙门是很需要这样的人，不然太医院那一群人不是要被人排挤死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沉默地把火炉上的火灭了。
&esp;&esp;“顾侯的事情……”李东阳又说，“后续钱财的问题，刘文泰是愿意全权负责的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抬眸看着自己的师兄，冷不丁说道：“幺儿才二十岁。”
&esp;&esp;李东阳顿时语塞，甚至躲开江芸芸的目光。
&esp;&esp;这个人情李东阳本不想受理的，奈何刘文泰托了不少人情过来，李东阳也考虑太医院现在的情况，不得不出面调和，可江芸的话他又无法回答。
&esp;&esp;这事本就是说不清的。
&esp;&esp;东西是陛下送的，陛下的初衷，来自内廷的人参，肯定不是为了要人性命去的。
&esp;&esp;你说刘文泰是故意的，但治病本就有风险，如今太医院的医生本就参差不齐，满京城都知道的事情。
&esp;&esp;可就是本事差，把人治死了，难道不恼人嘛，自然是气的，可就像生老病死一样，一定要人性命赔偿，也说不过去啊。
&esp;&esp;“他十五岁已经没了娘，亦然凄苦。”江芸芸把火炉提起来要放回厨房，冷静说道，“如今没了爹娘，也没有手足，偌大的顾家就只剩下他一人了。”
&esp;&esp;李东阳更是说不出话来。
&esp;&esp;“那一年他七岁，还没大人腰高，独自一个人来到我身边，他爹要我照顾好他。”江芸芸下了台阶，站在李东阳面前，“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，我也很喜欢他，他是个好孩子，我与他虽无血缘关系，但情同手足，我不能漠视他的痛苦。”
&esp;&esp;“刘文泰不是故意的……”李东阳低声说道。
&esp;&esp;“那你让刘文泰发誓，对着自己学医的初衷发誓，对着子孙后代的前途发誓，对着病床上的顾侯发誓，他刘文泰清清白白，问心无愧，他敢嘛，他刘文泰心里清楚，家里的钱是哪来的，他不服我的土地清丈，事态种种，他若是真的冲我来，我也敬他和他后面的人是条汉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