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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事实证明,母后比他更早地察觉了谢澜安的危险。
&esp;&esp;“母亲该问,朕对谢含灵做了什么……”
&esp;&esp;母后曾告诫他,不能让谢澜安大权在握,否则尾大不掉,难以掌控。然而,蛟龙从入水的那一刻开始,翻搅起的风浪,就早已不是凡人能够掌握的了。
&esp;&esp;庾嫣白着脸听完皇帝的陈述,背后寒毛竖起。
&esp;&esp;她没有痛斥皇帝意图和谈的愚蠢,也没时间纠正皇帝肖想谢含灵的错误,太后踉跄上前扳住陈勍手臂,软舄绊掉了一只,也无瑕顾及,目含威严道:“你退一步!向谢含灵认错,并同意谢荆州的请旨,日后朝事皆以谢氏之言为先……韬光养晦,懂吗阿勍!”
&esp;&esp;围宫算什么,谢含灵列出这等阵势,不就是在等阿勍低头认输吗?一个丞相之位又算得得了什么,就算谢逸夏想做亚父,皇帝也得摁着头认了!
&esp;&esp;江山姓陈,则一切还有来日,若逼反了他们,才真是万劫不复。
&esp;&esp;“母后啊。”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在韬光养晦,从未痛快过的少年,疲备地轻轻一叹。
&esp;&esp;他唇角在笑,可庾太后觉得那是困兽殊死一搏的赌狠。
&esp;&esp;陈勍轻声道:“您以为谢含灵这样的人,会给人第二次机会吗?”
&esp;&esp;一切都太晚了,他已不能回头。
&esp;&esp;春雷闷沉地滚响在积云之上,惊醒了旧年蛰于泥壤深处的草种虫螟。庾太后色变。
&esp;&esp;·
&esp;&esp;胤奚带领近卫敲响平北侯府大门的时候,平北侯成誉正在书房里,哆嗦着喝着一壶酒,给自个压惊。
&esp;&esp;往常这个时辰,平北侯早己抱着他的娇妾歇下了,但今日从成誉抱着那幅《狩猎图》离开皇宫开始,便注定了这是个不眠之夜。
&esp;&esp;闻听长史回报,成誉心肝一抖,忙说不见。
&esp;&esp;府外的台阶上,胤奚身形罩在漆黑的斗篷下,雨珠顺着他头顶斗笠的篾尖,不绝如缕地从眼前滴落,溅碎在靴边。
&esp;&esp;吃了闭门羹的胤奚,眉目平静地抽刀:“女郎讲究先礼后兵,咱们礼过了。”
&esp;&esp;眼前大门的门栓,遽然被一柄透进的钢刀挑断。门房仓惶地惊叫,呼喊护卫,没等闹起来,就被贺宝姿翻转刀鞘撂在一旁。
&esp;&esp;紧接着,一队同样衣着的近卫如同黑夜里的暗枭,跟随胤奚鱼贯入院。
&esp;&esp;平北侯听见二门外的混乱声,心跳如鼓,那喧声越来越近,他干着嗓子拉开书房门,只见一水儿笼罩在玄氅斗笠下,有男有女的带刀武卫闯进来,身上的戾黑压过了萧萧夜色。
&esp;&esp;为首的那个,猎然生风的袍裾卷过他斜提在侧的刀尖,露出一双兽面纹长靴。
&esp;&esp;即便在这么暗的天色下,依然能看出他容貌秾丽,黑白分明的眼眸似被春雨涤净的水墨,里头钩着的却是割人的锋棱。
&esp;&esp;“可巧国丈公还没歇着。”胤奚不耽误功夫,薄润的嘴唇一启一合,“闻国丈新得一幅珍画,不知某是否有幸开开眼界?”
&esp;&esp;果然是为此来!
&esp;&esp;“胤状元、胤参军……”过年时,平北侯还见过这位郎君在殿廷上为维护皇帝,讽责大司马,如何能不认得他?“你不是外任了吗……怎么、怎敢夜闯我侯府?什么画……你是奉谁的命令而来,谢中丞吗?她目中狂悖无人,欺辱皇亲国戚,就不怕天子治罪吗!”
&esp;&esp;要说成誉一点心理准备没有,那是假的。
&esp;&esp;平北侯是典型的纨绔王爵,生平没做成过一件像样的事,要说唯一的建树,便是他生了个好女儿,女儿又为她生了个前途无量的好外孙。只是,那个孩子想要顺顺利利地继承大统,前提是,陈家江山不能旁落。
&esp;&esp;皇帝在宫中将画匣托付给他时,诚挚地恳求:“岳父,宫闱之危解,大皇子便是太子!朕的成败,皇儿的安危,皆靠您保全了。”